Chapter 2 现实这么悲惨 偶然也要偷懒 （摘自《乙太》）
王西洐这次来，是有任务的。
离五一还有大半个月的时候，小姨就联系他，说橙子成绩下滑越来越厉害，150分的数学她竟然能次次稳定在72分，原来能考120的语文现在也老在105上下晃晃悠悠。橙子的表姐已经上班，还有一个小表哥跟她同年，正读着大一，不过是个文科生，能“监督辅导”橙子学习的，只剩下王西洐。
其实王西洐当时好想说：小姨，你知不知道你女儿是一面不能捶的鼓？她要响的时候自己会响，但你要是捶她，她能给你嘣一脸碎碴子。可话到嘴边滚了两圈还是咽下去，可怜天下父母心，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，过来看看就看看吧，小崽子要真遇到了什么影响学习的事，说不定还能帮她解决解决。
可橙子是不知道背后这些事的，她只觉得假期不用一个人在家吃外卖了，好开心。
所以当王西洐在早上八点被穿戴整齐的橙子拍醒时，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善良了。
“干嘛？”眼皮撑开一条缝。
“出去玩啊。”橙子元气满满，“我们可以去吃肯德基早餐耶。”
“玩……？你作业呢……？”王西洐撑起上半身。
橙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：“哇哥不是吧，在这美好的清晨，你竟然跟我提作业？你被社会主义彻底改造了？”
王西洐好冤枉，谁又想在这美好的清晨又被吵醒又被怼呢？好想脱口而出“是你妈叫我来陪你学习的”，可是他不能，他深深地了解谁要是推着她去学习，她就敢在数学试卷上写诗的叛逆。
假期第一天，出去玩一下也没什么的吧？
“去哪儿啊？”王西洐掀开被子，准备起床。
“天文馆！”橙子眼睛都亮了，“今天是【双子星】主题展，我昨晚蹲守了三个小时才抢到的票，真是太辛苦了，好了你可以开始感谢我了。”
“？？？”王西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我求你把我那张也买上了？”
“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。”橙子满脸关切。
……
“出去出去你哥要换衣服了，出去。”王西洐摆着手把橙子赶出房间。
王西洐本来以为【双子星】指的是黄道十二星座中的双子座，还以为橙子是喜欢上了哪个双子座的男生，又想到她心思不在学习上会不会跟这个有关，继而他猜测今天观展其实只是橙子为了偶遇那个男生而虚设的幌子，由此一路上他都在组织语言，试图一会儿在观展过程中不露痕迹地从橙子嘴里套出话来。可是等走进天文馆，看见主展板上的展出主题，王西洐小懵了一下：《冥王星、大熊座、南十字座与他们的伴侣》。
原来双星系统有个外号叫“双子星”的吗。王西洐在心中手动微笑，但无论怎样吐槽文案人员的不严谨，还是无法对刚才一路上试图套话的那个愚蠢的自己释怀。
天文馆新年期间装修过，主展厅中的几面电子屏幕换成了AR实景舞台和两列VR体验机，整个视野变得更加宽阔。馆中冷气充足，配上辽远的背景音乐和墨蓝近黑的灯光，有那么点星际旅行的味道。
“哥，你寒假的时候是不是说，你上学期选修了天体物理？”橙子戳王西洐手臂。
“是啊，不过那是通识课，比较水，就是讲讲原理、公式，还有一些常见的天文现象。”
“这些东西怎么能讲一学期啊？”
“所以有将近半学期都拿来看相关的电影和纪录片了啊。”王西洐扯了橙子一把，免得她被旁边那个大书包抡一脸，“怎么？”
橙子身体晃了好几下，肩膀砸到王西洐胸口才稳住。
“我喜欢宇宙和星球，你教教我吧。”橙子仰头认真道。
王西洐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：“教你？就三四天时间，你想学多少？”话说到这还是没忍住，“你不写作业的？”
橙子像看白痴：“信息时代啊哥哥，你不用网络的啊？不能文字授课、视频授课吗？”
王西洐像看神经病：“高三狗啊妹妹，你不用上课的啊？手机不收的啊？”
橙子瘪瘪嘴：“回家再学咯。”
“你一周才回家一次，能学啥？作业不做了？”
橙子勾勾手指，王西洐俯身把头凑到她耳边，她的嘚瑟声声入耳：“不好意思啊哥哥，我这学期改走读了，天、天、回、家。”说完还朝王西洐挤了挤眼。瞧她这得意劲，分明是把走读当放假。
王西洐有点理解不了了。离高考只剩一个月，小崽子现在模拟考出来的分数，根本上不了重本，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事儿吗？过年的时候就发现她对成绩和升学的话题很反感，以为是她不想影响假期的心情；没想到已经到这当口了，还是这么心不在焉。
一时间王西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简单粗暴地让她学习，怕她反感；支持她快乐放羊，又怕误了她——罢了罢了，都出来了，先让她自己看一会儿吧。
“冥王星和它的冥卫一——卡戎形成了一个双星系统，它们之间发生着浪漫的潮汐锁定现象。潮汐锁定即是，每过去6.387天，它们就互相环绕对方一周；然而无论过去多少个周期，它们永远以固定的一面朝向对方……”AR舞台后，月球表面般的墙体内，温柔的女声正将这对“双子星”的羁绊娓娓道来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王西洐转了一圈回来，发现橙子盯着面前互相围绕着转动的冥王星和卡戎发呆，“那边的VR体验机空出来了，你要不要去玩一下。”
橙子像没听到似的，仍然盯着悬浮在空中的一对双星，喃喃自语：“如果所有的星球都是生命体，那锁定对方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？”
王西洐想了想，答：“不是。每颗星球的运行轨道由很多因素决定，比如自身质量、恒星质量等等。他们能成为彼此的锁定对象，一定是有什么类似于‘命运’的固有属性在起作用，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主观选择。”
“那如果有一天他们能看见对方的那一面，他们会不会后悔？比如发现另一面全是爆炸啊，高温啊，气压巨大或者长得丑什么的……”橙子用手支起下巴。
“想什么呢——”王西洐敲敲橙子的脑袋，“你说的这些物理现象都是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表现的。就拿冥王星和卡戎来说，它们之间的距离与它们和恒星的距离相比完全不值一提，这种情况下，两颗星球的物理环境大致是一样的。
“像你说的，如果它们像我们一样有自己的意识，那它们没得选，只能喜欢对方，因为它们也喜欢自己。”
橙子若有所思，“唔，我可不可以理解为，万物都‘在一个不能自主选择的环境里迫于生存做了最好的选择？’”
王西洐斜眼看橙子，饶有兴味，“你这脑袋瓜，每天都想什么呢？”
“你不觉得宇宙的存在是一种安慰吗？”橙子突然泄气一般靠在墙壁上，屁股刚好撅进一个月球坑，“哥，我好累啊。为什么一定要跟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玩命呢。你看，我自己对星球和定理们，不是也很有兴趣吗。为什么要逼着我去考那些分数呢？”
已经告别高考四年的大学生王西洐有些短暂的语塞。
“还有啊，作文也是。说是议论文，可根本不让我议论。难道我怎样理解文字、怎样看世界也要有标准答案吗？我按我自己的想法和笔风来写，怎么就不行了？”
原来语文滑坡是作文的问题？王西洐试探着问：“你想写你自己的风格，但你的想法跟老师想要的不符，所以你被扣分了？”
“作文写得再普通的人也有43的基础分，我却只能得38，你说呢？”橙子眼睛死死剜着地面，看起来这个分数已经低到了难以启齿的地步。
是哦，自己这个妹妹一直以来可都是语文小王子哎。
王西洐拍着她的背让她站起来，“所以呢，你就想在高考前一个月放弃学习，去追你的星星梦？”
橙子舔舔嘴唇，犹豫又难为情，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就是觉得学校的那些标准让我好难受。”
“那这样好不好，星星呢，你照样去追；高考呢——”王西洐双手抱胸，拖长音调。
橙子果然很配合地抬起头望着他，像等待发放解药的孩子。
“我也陪你跑。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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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没有人催更我也还是更了，难道不应该得到表扬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