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
-Z-
她刚走到图书馆外面儿大台阶上就看见我了，一脸高兴，就是能量不太足，估计是学得有点儿萎了。身上罩着件儿长袖衬衣，又宽又大，盖了半个屁股——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儿一天穿裙子、化妆，怎么把自己往好看里捣鼓都来不及，你看看她，身材脸蛋儿都不差，怎么这么爱穿男款，我就奇了怪了。
她一路蹦跶着过来，离我还有个三五米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张开嘴，旁边闪过两个人影儿，她眼睛斜了斜，嘴立马又闭上了。我估摸着她是想叫我，又想起大庭广众下不宜声张，小样子，做贼似的。
这段时间不算长，她忙，我也忙，一直没多想；可她到我跟前儿，规规矩矩叫了声“老师”，我看她那一脸试探的胆怯，跟以前她没表白的时候一模一样，没一点儿已经做了我俩月女朋友的痕迹——我寻思着，什么时候是不是得跟这丫头讨论一下名分问题——外界给我们两个的名分，而不是我给她的那个。她这性格，我挺担心这样儿偷偷摸摸的时间长了，她会不会觉得委屈。
现在六月正中…明年这个时候，顶着日头儿在学校里到处凹造型拍照的就是她了。我记得她说她想回她家那边儿去读研来着，在这辽阔的中华版图上，西南和东北，那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南北两隔。我估计就为这个，这丫头得跟我哭那么两三场。
这么想了一想，再看她，我就觉得有点儿心疼——突然想说，不管咱俩现在怎么样，一开始是你受了委屈，这周末、下周末、只要你还在这儿，你开口，想吃什么我随时都能给你做，对，不是周末，是随时。
她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子，一股芒果味儿窜进鼻子里，是挺香。
她对我眨眼挑眉，这次是真像贼，还是刚得手的那种贼——快走快走，我可太想你了，一下午脑子里全是你的美好肉体，再不嫖你一把，我真的再也没有学下去的力气了。
……不是，我现在收回刚刚的心疼还来不来得及？她把我当啥了，按摩器还是补脑液？她这意思，跟我谈恋爱，本质上跟逛一次街、吃一顿好吃的，也没啥区别是不？
这我就不乐意了——什么玩意儿啊，我一已经开始有油腻倾向的准中年男人，好容易熬到财务自由精神自由恋爱自由，还得紧张兮兮搞地下恋情，这就算了，还老被一小嫩丫头调戏…
这不是我的问题，是她太欠管教。
从今往后，她要敢再跟我熊胆大，皮一次我收拾她一次，绝对不讲情面，莫说男女情，师生情都不讲，妈的。
走出教学区域，旁边儿好长一段儿施工区，路灯三三五五地熄了火，暗得不像夏天。
现在这儿没有大庭广众，她倒老实了，低着头，说话磕磕巴巴：老、老师，有个事儿…
啥，说。
我，我前男友，昨天给我发消息了。她越说声音越小，连带着脚步声都快没了。
我听了心里一堵，可一想，这丫头既然敢跟我说，那应该是没什么事儿。问她：然后？
她抬头偷偷瞟我，舔舔嘴唇：我、我说了您别生气…
嚯，敬称都用上了，几个意思啊？我笑。
别看我笑着，其实我心里还有点格楞。倒不是因为我怕她要跟他旧情复燃啥的，只是她这性格太矛盾，怎么说呢，她的大胆全按照“愚勇”的模式在进行，可她又做不到真正的愚勇，因为她愚不起来，有些事儿她看得太通透。她这份儿通透，不是世故，甚至算不上成熟，她逼自己把那些东西看透了，是为自保——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最后那七个字是她自己跟我说的，她说如果不死过一次，她就得一直半死不活地吊着，她不愿意，所以把什么都扒开了，狠狠往自己脑子里碾、按、磨，逼自己记清楚，然后再活过来，这样放荡也可以放荡得门儿清，免得老用往事审判自己。
她身上有种东西，太孩子气，我知道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她自己的东西。所以后来这股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的荒唐劲，八成是那个男孩儿——可能我应该说是那个男人，给她培育起来的。能对她产生这么大影响的人，我不能不紧张点儿。
她狂眨眼睛，吞了口唾沫，小心翼翼地：也没什么，就是他说他前一晚喝多了，难受…以前他也总是喝多了以后想起来找我…老师你没生气吧？
一喝多就想起来了？我心里冷笑了一声，嘴上还是和和气气，说你们小女孩儿就是爱觉得“前任”是个禁忌话题，我哪儿有那么强权霸道？前尘往事，没个什么计较头，你继续。
她看我脸色确实没什么异常，放松了点儿，低下头继续说：我猜，宿醉难受这件事，他没法跟兄弟讲，更不能跟父母讲，我这个角色挺特殊的，所以现在就算分手那么久了，他一难受起来，想找人说话，还是只能找我…所以我就陪他聊了一会儿…
说到这儿她停下不走了，抬头看着我，战士就义前一般难过：这就是、就是习惯，真的没其他意思，但老师如果你介意的话，我现在就回去，今晚…不打扰你了。
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还没忘记芒果，袋子提起来递到我跟前，说：你先试着吃一两个，如果没过敏再继续吃，真的很好吃——
我没忍住，两根儿手指故意用力，掐住她脸：你怎么是这么个喂不熟的东西？
她吓着了，动也不敢动，被我捏得嘟起来的嘴唇狼狈地压抑着解释：不是、真的不是，就只是觉得如果他需要我的话我不能放着他不管，我就这德行，特别架不住别人需要我…老师我只喜欢你，没想过还要跟他怎么样，我们说完那几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，我一次只能喜欢一个人，再没多的力气了，老师你别生气、你别生气…
我心里那个冷笑活活被她这番话扯烂了。她说自己“这德行”的时候我怎么那么难受。多好多嫩多可爱的一女孩儿，不愁吃不愁穿看起来也不缺爱，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对“被需要”这件事儿这么趋之若鹜呢。
我看着她，不说话；她也看着我，水汪汪的眼睛里，一半是怕，一半是我最见不得的那种“豁出去”。
我知道她是一点儿都没骗我，不仅是事实，她连自己的想法都一并说了，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。
我对她到底还是心软，放了手，看见她两个脸蛋儿上印着红通通的指印。我给她揉脸，边揉边说：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我说你喂不熟，是说你怎么总是死抓着那些个莫须有的抛弃和忽视不放，就不能用心看看，我是真在意你，哪怕你胆大包天真的想过要再跟他发生点儿什么，我也还是在意你——你懂没有？我在意你，跟你是不是同样在意我没多大关系，我又不是在报答你。
她盯我老半天，突然回过味儿来，小奶狗一样，整个身体巴在我给她揉脸那条手臂上，比抱抱枕还亲热，胸、肚子，甚至大腿，半身的肉全大方送过来，我手都要给她拽掉进去、化在里面。
小崽子，只有把话说这么白，她才能咂摸出点感动味儿来。
她脑袋埋在我臂弯儿里，软绵绵地示好：老师你怎么这么好啊——
这段时间相处下来，我发现这姑娘跟大多数人不一样。一般人吃“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”这一套，她不是，她好像对“给颗糖再打一巴掌”更受用，用时下年轻人爱说的话来讲，叫什么来着，抖M？
这属性多好玩儿啊——我把她掰起来，一脸正经：我在理性上可以不跟前尘往事计较，但我总归是个男人。你自己想想怎么办吧。
她歪着脑袋咬嘴唇，眼珠转了两圈，突然拉着我的手开始跑。
我跟她步频不一样，摸黑跑得深一脚浅一脚，她颠簸中回头看我，对我笑，白白的两排牙齿：老师，我肉偿行不？一次不够就两次，两次不够就一千次！
这个三句不离上床的色东西。可我竟然被她这句大话说得起了火，眼睛看着她袖口下面细精精的手腕儿，脑子里已经想到她两条腿缠在我腰上的样子——她早说她耐操，我一直觉着我该多疼她，一直没狠心操，今晚天时地利人和，她自己玩儿脱了在我这儿找死，我不管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说好的大肉又被我铺剧情和情感铺了一章走呢【笑不出来.jpg】
下章，下章一开头就是肉，我保证，再不拖了，再拖我不是卓的小女友。
其实拖肉还有两个原因，一是我想用“我”的视角写肉；二是这一章里说的事儿确实发生过，我有点自己的想法想记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