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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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为财死，我为食亡——土豆牛肉真好吃——我瘫在他家沙发上，努力吸气以掩盖自己溜圆的肚子，数次尝试后未果，遂放弃。
他在厨房洗碗，我懒得开电视，按开手机放歌听。
【追追追不到卓师傅】——这个歌单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他的时候建的，那两天撒网捕鱼一样搜罗各种“暗恋是最怂的告白”“甜中带着玻璃碴的暗恋的日子”歌单并试听，对歌词和旋律严格筛选，选出甜虐比例得当的上上品，再加入我的【追追追不到卓师傅】，批量化品尝暗恋心情，颇有点自怜自哀的凄楚婉绝。
可去你的吧，现在这个歌单里脑残恋爱情歌和暗恋酸涩心情的比例是 5:1.啧啧，阿追，你要成熟稳重一点啊。
随机播放吧。
「他不会走远，那些时间……」
这首歌没有前奏，第一句就这样清清脆脆地回荡在客厅里。
我看着他洗碗的背影，发生了除他凶我和特别疼我之外的一次心动——
我暂停音乐，跑到厨房门口，说：我卓，我给你写封情书吧。
那天我说完“给你写封情书”以后，他一拍水龙头，转过身来：你说啥？
……我说，我给你写封情书，你要不要。
他嘴慢慢咧开，盯着我无声地笑，直盯得我瘆的慌。这种瘆得慌不是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过量的柔情蜜意，没有的事儿，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，像黑心矿老板听说哪又有矿可以开并且政府不管的时候的眼神——一种永远新奇的贪婪。
他笑够了，头一点，很豪爽的样子：要。
好嘞，那我现在就回去写！我把手机啊充电器啊一股脑儿划拉到包里，朝厨房喊：你下午去院里吗？
水龙头声音大，他也喊：去——
我说那我先走啦——我回去给你写情书——现在刚好有灵感——
他啪一声又把水龙头按趴下，我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，抱着包等等等，等老半天，他是既不转身也不说话。我心想这是咋了，洗个碗还能辣着眼睛是怎么着？刚要问，他转身了，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往门口走。
他手肘撑在门框上，要不是我已经站到门外面去，妥妥的就是一个壁咚姿势，唉，怪我走得太急，可惜了。他摆开一副为人师表的成年人的老脸，说，好好学习，知道不。
我抱着包，小学生似的点头：嗯嗯。
他又说：你，那啥，别总想那什么，歪七糟八的事儿，啊，我又不跑。
我虎躯一震，摇头加摆手，用生命否认：没有没有，老师我没有总想那个啥，我就是…晚上…哎呀反正我没有随时随地想，真的，我虽然属泰迪但是白天我还好…
他整张脸挤出一个“不堪入目”的表情，左手指狂戳右手掌，拼命给红牌禁我言：停停停停停，你说啥呢？咋泰迪啊白天晚上的都来了？
我：？？？他难道不是在让我别 24 小时都想着嫖他吗？
他深呼吸了一大口，连带着语气都活生生表现着“惨不忍睹”：你在想啥…？我是说，让你那啥，你…
我更懵了，这个人平时天文地理自恋自嘲一套一套的，现在跟这儿结巴啥呢？
他一闭眼，好歹憋出来了：就是你看，我也比你大这么多，你要是有啥小女孩儿脾气，爱发就发，别思前想后怕这怕那的，我不能委屈了你，知道不？我是不知道你以前受过啥委屈，但跟我这儿，你该是啥样儿就是啥样儿，听见没？
我仰着头看他，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我说不出来一个“好”，因为我不知道。之前那个人跟我说“你做你自己就可以了，我喜欢你，不喜欢装的你”时，我很感动，感动得哭笑不得，因为我发现我不记得了。
当一个至亲之人终于对你说“你不用再装了，我就喜欢本来的你”的时候，你发现自己不记得“本来”是什么了，该怎么办？
该怎么办？
老老实实告诉他“我做不到，我不是我”，还是来玩一把伟大的“找自己”游戏？
我看着他，他的双眼皮儿贼好看，可我说不出来一个“好”。
把情书给他的时候是下一个周末，作为交换，我获得了一顿土豆炖四季豆。
哎怎么又是土豆…老吃淀粉含量这么高的东西，很容易造就一个自己都不愿接受的自己的好吗！
对，上周我回去以后，深刻学习理解了上级的讲话精神，并积极投入行动，加快贯彻落实施展小女孩儿脾气的政策，为了检验锻炼成果，我叉着腰——其实是抬着肚子，站在他面前，理直气壮地声讨：为啥老是土豆！你是不是黔驴技穷！你是不是想毁我身材？还是说你在变相督促我运动？你是不是嫌我腰上肉多？
当时他正低头看我那两页小学生笔迹的情书，听了我这一串儿咄咄逼人，伸个手上来哈拉我，头也不抬——哎，领导，给点儿面子吧您还是？上周才让我随意发脾气，现在我好歹找着个脾气发发，你这什么回应？
他“哈哈”两声——连我本人都不得不承认，这两声笑确实是笑智障的意思——他把我拉下去坐着，顺手摸摸我脑袋，说，啥办法都使尽了以后，没新招儿了，那才叫黔驴技穷，你才吃过几顿，啊？找茬儿也不知道打个草稿…
我：……
我说嘛，不管年纪大小，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女朋友发脾气的，他怎么能这么宠溺，呸，根本不是宠溺，这下我算是知道了，我故意找的茬儿，搁他眼里估计就跟一学期没上过课的学生答的论述题一样——一眼就能看到底，智障啊。
好的吧，吃人的嘴软，我被他一揉一笑，立时软趴趴，顺藤而上跟他打商量：那下次吃鸡肉吧，不要炖鸡汤，烧的，烧的好吃，你会吗？
他动动嘴唇——会，哎，你每次既然那么担惊受怕的，干啥又要三番五次跟在我后面呢？你有啥话直接上来跟我说啊。
我没想到他话锋转这么快，看他眼睛还跟着字扫呢，好像也没真的在等我回答，干脆不说了。
说那干啥，一个女学生，变态狂一样尾随男老师，哪怕两个当事人已经喜成眷属，本当事人还是觉得忒丢脸。
不过被他这么一问，我也没瞎闹的心思了，坐他旁边儿斜着眼跟他一起看我一笔一划用力写的小学生字。
四千多字，看不了多久。他把纸页合上，端在手里，扭头看我，说，问你呢，为啥不直接上来？
我、我不都写了么，我怕你烦，我怕你一听见我声音就虎躯一震。我垂着眼嘟囔。
他伸手挠了两下头：烦肯定没有，学生爱问问题，我有啥好烦的——不过每次听见你从后边儿喊我，我就想，你要跟我说话你直接来呗，还等我走一会儿才来追。说到这儿他看着我，又勾起右嘴角笑，眼睛弯起来——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装作后来想起要问，才来追的啊？
我：……
老师我不要面子的吗。
哈哈——他又哈哈了两声，手在我头顶儿上揉了两把：还有点儿小心机哈？
我：……
老师你别说了，给点儿面子。
他不笑了，手放下去，指指情书开头那段话，就是我说“本来我们的故事应该是这个样子”的那一段：你写的？
我摇摇头，不是，是我朋友写的。
他眼睛睁大了：你还跟人家说了？
我也知道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，毕竟师生——但是谁知道我真能追到你呢…
他没说话，慢慢点了两下头。
我有点儿怕，小声问：老师，这…你生气啦？这个，会很严重哇？
他笑一下：没事儿。写挺好的，我确实这么想过。
我不敢说话了。
他又把纸翻开，翻到中间，指着那句「像逐渐接近的彗星，瞬间就燃尽，请你回应，那个声音」，说：事实证明最好的情况并不是只能远远跟随，你得到回应了。
一股颤从心尖儿送到喉管，我整张脸像被分解成块成片一样，控制不了。当时特别难受，听了他的话。类似于经年夙愿得偿时，狂喜和满足其实并不很多，最多的是喟叹和沧桑，那种心情。
他靠过来，手捂在我后脖子上，跟我额头抵着额头，说，而且你也没燃尽，你伤心个啥呀，没吃多大亏吧？
不吃亏，不吃亏——难得我这种时候还能分个心出来搜肠刮肚，这也证明了我确实是很心机——哎，搜刮到了——
我抽抽鼻子，说，老师，我做你的矮行星。
他笑：在最边儿上围着我转啊？
我其实很贪心，但我不敢说。听他这么问，我吞了口口水，紧张。但想到他的“小女孩脾气爱发就发”方针，我还是决定落实一下——
我说，其实我真正的想法是做白矮星，不用以你为中心，但是终其一生为你燃烧，没有能量输入也没关系，有生之年燃不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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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我想着这文反正也没人看，文前就没加前文链接，但发现竟然有几个不嫌弃我的小可爱在看，嗯小可爱们需要我每篇加个前文链接吗？